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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3

红色记忆之慈母泪——陈唯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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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在荷枪实弹的警察族拥下,儿子背插着斩条,踉跄地穿过街道。斩条上写着:奉令枪决共匪陈唯吾一名。陈季氏感到一阵晕眩,大颗大颗的冷汗淌了下来。正是大热天,一场雷阵雨在酝酿之中,空气中弥漫着酸腐、粘稠的气味,几只苍蝇“嗡嗡”地绕着她转。周围人群的喧哗,她听不见了,只有孩子“姆妈”、“姆妈”的叫声在耳边响起,时而是那么稚嫩,时而是那么低沉,远远地,仿佛从地底下传来。
       这是陈季氏在1930年8月27日儿子行刑那天的所有记忆。那天,儿子像被笼罩在一团迷雾中,怎么也看不清楚。
 
利用沙厂一角
 
       几天前,母亲到监狱中看望过儿子。当时,陈唯吾的叔父在中央教育部任参事,正在上层竭力疏通关系,表兄季和华也在县里做事,也算能说得上话。陈季氏心里怀着一些希望,但是,“枪毙”、“砍头”这些可怕的字眼像梦魇般折磨着她。每想到这些,她就心惊肉跳,坐立不安。
      在看到母亲佝偻的身影进来之前,陈唯吾正盯着一只在身上爬来爬去的蟑螂发愣。肉体的痛苦反而使脑神经出奇的清醒。月城戴庄夜叉头坟场被捕的场面片断时时在脑中重新组合。平日里,工作太忙了,没时间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。在狱中,他只需应付审讯,剩下的时间里,足够自己去   慢慢整理思想。陈唯吾是个很有理智的人,尽管亲友们不时告诉他一些振奋的消息,他对出狱已不抱任何幻想了。
 
利用沙厂厂长室
 
       他轻轻地叫了一声“姆妈”,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。
       陈唯吾还没有娶亲,世上最亲的莫过于母亲。母亲生了7个孩子,5男2女,只有他受到了较良好的教育。父亲长期在内蒙古工作,几年也回不了一次家,去年又生病去世,全家人的生活重担都落在了母亲身上。陈唯吾一直这么想,如果这一辈子有什么遗憾的话,那就是太对不起母亲了,不能让老人家生活得舒适一些,反而让她整日为自己提心吊胆。
       母亲刚刚踏入牢房的大门,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里面的黑暗就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。但那一声轻轻的呼唤是如此熟悉。“阿三!”陈季氏的眼泪掉了下来。
 
1930年5月30日,陈唯吾领导江阴利用纱厂工人大罢工
 
        她蹒跚地走近儿子,手里拎着的食盒使她的步子显得很沉重。借着窗口透过来的几束微光,她逐渐地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儿子。那张原本白白胖胖的脸,明显地消瘦了很多,身上的衣服也血迹斑斑,陈季氏记得这件白竹布对襟衬衫,那是前年儿子从上海回来时,自己连夜赶制出来的,儿子整天东奔西走,生活没人照顾,衣服破了也不知道补一补。那时,儿子还被她责备了几句。
       “阿三,你……还好吧?”母亲颤抖着问。
       “没事。昨天阿珠妹妹来,说叔叔和表兄都在外面替我活动。我想,很快就可以出去了!”儿子的表情很轻松。
       “对,对,你可别担心。”
       “嗯……”
       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伤口,母亲心如刀绞。默默地,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纱布、绷布,要给儿子包扎上。
       陈唯吾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现在辛辛苦苦包扎好,晚上一去审讯,伤口又要破裂出血,别白费功夫。”
 
利用公司1908年创立时的匾额
 
       母亲的眼泪不断地从干涸的眼眶里流出来,又沿着一道道皱纹慢慢地往下淌去。陈唯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想安慰几句,又怕母亲听了更难过,他一下沉默住了。牢房里突然特别地安静。
       陈季氏很早就知道儿子所从事的事业。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家庭妇女,也曾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,尽管生活是贫困的。但她理解儿子所做的一切——儿子是在为老百姓做事,这一点,她从那些经常与儿子交往的人身上也能看出来,他们都是有知识、讲道理的年轻人,为人也很正直,她的母爱不仅仅给了自己的儿子,同时,也让这些年轻人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。
 
2005年10月改建后设立的利用纱厂旧址纪念碑
 
       陈唯吾不会忘记母亲在他困难的时候给予的帮助。江阴的农民暴动急需枪支,陈唯吾数次在上海、无锡筹集枪支弹药,秘密托运到江阴。当时江阴的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,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,到轮船码头取回枪支,悄悄藏在家中,然后送到指定地点交给地下党。农村的党员和积极分子在被通缉后,也是母亲把他们藏匿在自己家里,保护他们,照顾他们。
 
《正气日报》刊登的利用纱厂工资差额问题圆满解决的消息
 
 
       母亲!陈唯吾心里一阵酸楚。
       陈季氏从食盒里拿出一包蚕豆,放在了陈唯吾手里。她知道儿子的喜好。以前儿子和他的同志们在家里开会时,她总要炒上满满一锅蚕豆款待他们。
       香脆的蚕豆在陈唯吾的嘴里被慢慢咀嚼着,他尝不出什么味道,又好像甜酸苦辣什么味道都有。
       “家里人都好吗?”
       “都挺好。就等着你回家了。”母亲的脸看起来舒展了一些。
       家!陈唯吾的脸微微有些发红。那次,要不是母亲的话,他们这个西大街11号的家就要毁在自己手里。当时,陈唯吾正在策划一次暴动,想把作恶多端的县警察局长镇压掉。家里正好藏了些弹药,他就想把家放火烧了,让火光和弹药的爆炸声把警察局长引出来。这种办法无疑是一种冒险,母亲坚决反对。她不仅是心疼这一点仅存的家产,更重要的,是考虑到保存今后党组织的联络地点。况且即便有机会杀掉警察局长,还有第二个、第三个反动分子跳出来,以更加疯狂、残酷的手段来迫害共产党人。这么一来,将会有更大的损失。事后,陈唯吾为自己的鲁莽懊悔不已。
       天渐渐黑了下来,狱卒已经很不耐烦地催过好几次了。两人呆呆地坐在潮湿的泥地上。
       母亲是擦干眼泪走进牢房的,走出去时却留下了更多的眼泪。
     《申报》1930年8月29日载:“……捕获共党首领陈唯吾后,迭经县府鞠讯……省政府与省党部,以江阴反动势力如此嚣张,大为震怒…李县长先后接省政府肴江两电,共函陈唯吾迭次参加暴动,现据讯证属实,应准处以死刑…李县长奉电后,于下午三时许,即令……押赴中山公园后金刚腿荒地,执行枪决。时正大雨,观者如堵,陈尸由其母陈季氏收敛。年二十七岁。”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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