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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3

红色主播系列丨陈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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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那时的陈家仓,极像一个拄着拐杖,身着一袭长衫的乡绅,四周隔着不知深浅的护庄河,阴沉着脸,孤独地陷在那一片年代久远的竹园和树林中央。排行第五的陈叔璇就出生在这个古老的庄园,父亲是有名的中医,在他很小时就已去世,只有年事已高的母亲,像半截飘忽在风中的残烛,仍竭力维持着渐渐破落的家道。
       叔璇于上海东亚体操学校毕业后,在无锡西城脚的杨氏艺芳小学做体育教员。有一年暑假,叔璇从无锡坐轮船回家,船到埝桥,上来个帐房先生吆喝着挨个查票。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没票,也没钱,苦苦求他放过一次。那先生立马换了副气势汹汹的嘴脸,凶巴巴地要轰他下船。老农不肯,他便拳打脚踢,在一边纠缠撕扯。叔璇实在看不下去,跨过去一把将帐房先生揪到一边。
       没钱买票就识点相,趁早下去。那家伙仍不示弱。叔璇鄙夷地盯了他一眼,取出铜板帮老农付了票钱,又轻轻地扶起那感激万分的老农。忽然,他像想起什么似的,从随身的藤篮里挑出一件夹袄送给了他。船上的人谁也没有想到,这个打抱不平的好心人,就是日后传说中的陈老五。
       70年前的农村像一辆颠簸在泥路上的牛车,地主恶霸、土豪劣绅贪婪的压榨和剥削,将农民兄弟的苦日子挤压得咯吱咯吱直响,似乎随时都会翻覆。那时,侯绍裘、肖楚女在无锡从事革命活动,艺芳小学是个秘密联络点。叔璇就在他们的引导和帮助下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从此像一个骁勇的骑士,开始了他的荒原之旅。办农运讲习所,成立农民协会,组织农民暴动……
       敌人就像被挨了一棍的毒蛇,吐着猩红的蛇信疯狂地四处反扑。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,叔璇的活动不得不转入地下。晚上过夜,时常是在树林中,在柴堆里,在乱坟岗,点一根香夹在膝弯里,烧至烫腿,便爬起来转移,换个地方再睡。叔璇很机智,几次化险为夷。
       1927 年5月的一个晚上,叔璇在无锡梅村的一个农民家里参加江苏省委干部的扩大会议。正议得热火,忽然接到消息,有叛徒告了密,国民党无锡县公安局派出大批反动军警正向这里袭来,大家立即决定撤退。叔璇和另一个同志处理完会场也准备撤退时,前门已传来反动军警嘭嘭的撞门声。两人赶紧跑进后院,屋后的树丫上也幽灵般晃动着敌人搜寻的电筒光线。叔璇当机立断,往土墙脚一蹲,对那个同志说,快,踩我的肩翻墙。
       那老五你呢?!那个同志也急了。
       别管我,你先上!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,等那个同志刚刚翻过院墙,那泥墙大概久经日晒雨淋,像一个不堪负重的老妪,竟轰地一声塌了。这下全把敌人给招惹来了。叔璇一看情形不对,只得退进屋后的一间猪圈里,屋内有只浴锅,叔璇犯难了,1.80米的个子,即使把自己剁成块硬塞进去,也瞒不过三岁的小孩呀,更何况是要躲过大批蜂拥而至的敌人呢?也巧,叔璇一眼瞥见旁边黑古隆冬的有个空穴,是给猪圈出水用的池坑。叔璇亳不犹豫地跳了下去。敌人在院子里里外外的查了几次,居然没发现潜在污水里的叔璇。正是暮春时分,叔璇就在那又冷又脏的池坑里蹲了整整一夜。
       农民运动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,将浪尖的反动政权掀得摇来晃去没个宁日,敌人像个没了头的苍蝇,悬赏三千大洋缉拿叔璇。1928 年夏天,地下党的骨干在叔璇家里开会,不知怎的漏了消息,保卫团的团丁分三路向陈家仓包抄。叔璇一边冷静地嘱咐同志们疏散转移,一边将会议资料理好,交给侄子陈和藏进阴沟,自己不慌不忙的戴上草帽,找来鱼叉和鱼篓,到河边掏了把河泥将自己抹得像个捉鱼的,又很细心的将鱼篓浸湿,这才背起鱼篓大摇大摆的走出庄子。跑出不远,便被两个团丁截住。
       有没有看见陈老五?
       陈老五?看见咯,我的鱼刚才就全被他买去了。两个团丁还没听完,就被白花花的三千大洋砸昏了头,拼命撒腿向陈家奔去,活像两个马戏团的小丑。等后面的大批敌人赶到,叔璇早已杳如黄鹤。敌人又气又恼,又是抢掠又是放火,将陈家折腾得没个完整。
       又是一个暗星夜,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轮船突突的声音,在舱里单调地捶着这个世界黑暗沉闷的胸膛。叔璇这次回乡检查完工作,从祝塘坐船去无锡。船至西阳桥,听得岸上有人嚷嚷着要搭船,轮船就慢慢向茧行码头靠过去,还没靠稳,便一下子涌上来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团丁。
       都站起来,谁也不许动!我们要查船。
       看看有没有细长条子,眼睛“爆”出来的⋯⋯几束电筒光在十几个乘客脸上扫来扫去,最后齐刷刷地停在一身雇衣打扮的叔璇脸上。叔璇一副痴呆样,像是一个正在犯病的傻汉。狡猾的敌人还是将他绑了起来,强行拖到长寿的保卫团团部。
       团丁拉来很多人辨认叔璇。农民兄弟们咋肯出卖自己的领头人呢?无论认识的,还是不认识的,都摇头说不知道。敌人没辙,又悻悻地把他押到云亭,逼叔璇的妻子婉珍来辨认。婉珍强忍住心中的悲恸和痛楚,也摇摇头说不认识,让人揪心的是,最后出卖叔璇的竟是昔日的同窗承崇如。
       叔璇被押解到国民党江阴县公安局。蛇蝎一般的敌人用尽了种种酷刑,大热天,将叔璇的两个大拇指用铅丝绞住了吊在梁上,下面用火死命的熏烤;将叔璇缚住了倒挂在竹梯上,用辣椒水一次次的灌呛……叔璇一次次昏死过去,又一次次顽强地挺住,沉默是金,敌人嚣张的气焰,又怎敌得过勇士山一般的久久对峙呢?
       叔璇的侄子陈和老先生后来回忆,他最后一次与婶子婉珍去探监时,叔璇被关在只有半人高的囚室里,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。16岁的陈和忍不住伤心地哭了,叔璇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,跟他说,哭什么!像个小孩子,记住,革命一定会胜利,你要好好学习!临走,叔璇又再三关照陈和,回去千万不要跟祖母讲。自古忠孝不能两全,叔璇用自己的人格和尊严,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,浇铸了一座不朽的正义铜像,牢牢地矗立在乡亲们的悲痛和怀念里。
       1929年7月,29 岁的叔璇被反动派杀害在江阴北门的君山南麓……
        如今的陈家仓,几十年前的大庄园已荡然无存,护庄河也只剩下两个浅浅的水潭。往事已很遥远,一幢幢宽敞舒适的楼前,常常看见的只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,穿着阳光的衣裳,在自家门前做着快乐的游戏。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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